夜色像一匹浸透了墨汁的锦缎,沉沉压在紫宸宫的琉璃瓦上。凤仪殿内却暖得灼人,地龙烧得正旺,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龙涎香,混着太后身上特有的合欢花香气,织成一张暧昧的网。
太后半倚在铺着鸳鸯戏水锦褥的软榻上,身上只松松垮垮罩了件烟霞色纱衣,领口滑落半边,露出肩头细腻如瓷的肌肤。她望着缓步进来的萧玦,眼波流转间尽是不加掩饰的痴迷。这摄政王是先帝幼弟,虽比自己还小两岁,却生得一副颠倒众生的模样,尤其是那双眼睛,深邃得像寒潭,偏生看过来时,总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钩子,勾得她心头发痒。
“皇叔怎的才来?”太后声音软得发颤,指尖缠着腰间的玉佩穗子,“哀家等了你足有半个时辰。”
萧玦立在殿中,玄色蟒纹锦袍衬得他身形挺拔,墨发高束,露出光洁的额头。他微微垂眸,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,掩去眸底的冷意,只余下几分恰到好处的恭敬:“处理些户部的琐事,来迟了,还望太后恕罪。”
“恕罪?”太后轻笑一声,拍了拍身侧的空位,纱衣滑落得更厉害了些,“那皇叔可要好好补偿哀家。”
萧玦缓步上前,在她身边坐下。指尖几乎要触到她肩头时,却转而拿起榻边的茶盏,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:“太后万金之躯,臣不敢唐突。”
“不敢?”太后猛地倾身靠近,吐气如兰的气息喷在他颈侧,“当年在御花园的桃花树下,皇叔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她伸手抚上他的喉结,指尖轻轻摩挲,“那时你说,哀家是这世间最动人的女子。”
萧玦喉结微动,放下茶盏的手顺势揽住她的腰,力道不重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。他凑近她耳畔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刻意的沙哑:“太后记错了,臣说的是,太后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。”
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,太后浑身一软,几乎要瘫在他怀里。她仰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,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,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盛满了星辰,让她一时间失了神。“尊贵有什么用?”她声音带着委屈,手却大胆地探进他的衣襟,“哀家要的,皇叔难道不知道?”
萧玦眸色暗沉,翻身将她压在榻上,纱衣被揉得凌乱。他没有吻她,只是用鼻尖蹭着她的颈窝,声音暧昧不清:“太后想要什么,臣自然知道。”
太后被他撩拨得呼吸急促,眼尾泛起潮红,伸手去解他的玉带。就在她意乱情迷,全然沉浸在这蚀骨的温存中时,萧玦忽然在她耳边低语:“等臣。”
话音未落,他身形如鬼魅般退开,屏风后立刻闪出一个与他身形、衣着分毫不差的男子。那男子脸上戴着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,正是照着萧玦的模样定制,连眉峰的弧度都分毫不差。
太后迷迷糊糊间只觉身上的人又靠了过来,她以为还是萧玦,便娇喘着缠上去,声音媚得能滴出水来:“皇叔……别再折磨哀家了……”
替身按照事先叮嘱,沉默地动作着。太后只当是萧玦今日格外沉敛,愈发放浪形骸,雪白的手臂缠上“他”的脖颈,吐气如兰:“皇叔……若哀家有了你的孩子,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?到时候……这江山,哀家也能分你一半……”
屏风外,萧玦整理好衣襟,听着榻上传来的靡靡之音,眼中没有丝毫波澜。他转身离去,玄色衣袍扫过门槛,带起一阵冷风,将殿内的甜香吹散些许。
宫墙高耸,将这肮脏的交易与汹涌的权欲尽数锁在其中。太后垂帘听政,手握虎符,小皇帝不过是她摆在龙椅上的傀儡;而他这个摄政王,夹在太后与小皇帝之间,看似与太后暧昧不清,实则步步为营,只为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局中,谋得一线生机。
三日后,相府后花园。
紫藤花爬满了花架,细碎的花瓣落在青石地上,像铺了层紫色的雪。四位少女围坐在石桌旁,各有各的情态。
“大姐,你又在看那些不入流的话本!”沈清辞伸手去抢沈明月袖中的书,指尖温软。她穿着月白襦裙,怀里抱着只三花猫,眉眼温顺,正是光禄寺卿的嫡女,因一手好医术在京中颇有美名。
沈明月猛地把书藏到身后,挑眉道:“什么不入流?这叫知己难求!你看这书里的两位公子,虽身份悬殊,却能心意相通,多动人。”她是兵部尚书的嫡女,性子像匹野马,穿着骑装也坐不住,时不时要拍一下石桌,引得树上的麻雀惊飞。
坐在一旁的沈静姝无奈摇头,她正低头核对着账本,算盘打得噼啪响。“大姐还是收敛些,再过几日便是护国寺的赏花宴,听说太后和小皇帝都会去,莫要失了相府的体面。”她是二房姨娘所生,性子娴静知性,一手珠算出神入化,连相爷都赞她是“活账本”。
“赏花宴?去不去都行。”沈玉瑶晃着脚上的金铃,语气娇纵。她穿着石榴红的罗裙,头上插满了珠钗,是太常寺卿的女儿,母亲是镇国公府嫡女,自小被宠得无法无天,此刻正抱怨着,“听说那地方的素斋难吃得很,还不如在家吃冰糖燕窝。”
沈清辞笑着握住她的手:“四妹忍忍,听说陆大将军也会去呢。”
“陆战?”沈明月眼睛一亮,猛地站起身,“那个打了胜仗回来的镇国大将军?”
“正是。”沈静姝抬眼,“大姐不是一直说,喜欢沉稳老练的男子吗?”
沈明月摸着下巴,笑得一脸得意:“算他有眼光,知道来赏花宴。”
沈清辞被她逗笑,低头逗弄着怀里的猫,忽然想起前几日去寺庙祈福时,遇到的那个病弱公子。他咳嗽着坐在菩提树下,脸色苍白,却有着一双极亮的眼睛。她忍不住轻声道:“其实……赏花宴也不全是无趣的。”
沈玉瑶凑过来:“三姐遇到心上人了?”
沈清辞脸颊微红,正要否认,却见管家匆匆走来:“四位小姐,夫人让准备一下,后日护国寺的赏花宴,咱们要提前动身。”
沈玉瑶立刻拉着沈清辞的胳膊:“三姐,咱们到时候去后山喂猴子好不好?我听说那里的猴子会作揖呢!”
沈清辞笑着点头,目光却望向远方。她不知道,这场看似寻常的赏花宴,将会把她们姐妹四人,尽数卷入那深不见底的权欲漩涡中。
而此刻的凤仪殿内,太后正对着铜镜描眉,镜中的女人眼角带媚,唇边噙着笑。她对身后的宫女道:“告诉摄政王,赏花宴那日,哀家要他陪在身边。”
铜镜映出她志在必得的模样,却照不透这深宫之中,层层叠叠的算计与阴谋。一场赏花宴,即将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