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丫头你就听我的,拜我为师,指定吃香喝辣,以后月入过万都说不定呢!”
何观如盯着胡老道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,又瞅了瞅手里五张崭新的五十块。
“月入过万?”她扯着嘴角笑,比哭还难看,指了指那道观的破墙,又指了指蒙尘的功德箱,“你这道观破成这样,谁信啊?”
胡老道一拍胸脯,老嘴一张就开始胡诌:“咱们这行讲究闷声发大财!上回给王老板驱偷钱小鬼,半小时赚了三千!”
老赖鬼在旁帮腔:“他还帮张寡妇找猫,人家塞了只老母鸡,炖的汤贼香。”
何观如:.......
找猫也算修道业务吗?
胡老道突然凑近,裂了缝的镜片都快贴到她脸上:“你现在工作没了,房租欠着,兜里就剩二十八块。”胡老道精准报出余额,“你那阴阳眼在那摆着,迟早也是被脏东西缠上。”
好像...确实...
她心里盘算着,胡老道看何观如动摇了,就趁热打铁:“学了本事,画符卖五十,看风水起步两百,遇恶鬼价钱上不封顶!月入过万、住大house开跑车都不是梦!你这灵体当社畜,纯属屈才!”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。
何观如抹了把脸,想起被倒进马桶的螺蛳粉、掺风油精的洗面奶、空盒的酸奶......
反正已惨到极致,死马当活马医!
“行。”她“噗通”跪在杂草里,“咚咚咚”磕了三个响头,额角泛红,“师父在上!”过了半会,她又道:“月入过万要是骗人的,我就砸了这破道观!”
胡老道嘴都乐歪了,忙扶她起来:“好徒弟!放心,师父以诚为本!”他从内袋摸出个皱巴巴的红包,里面是枚锈迹斑斑的缺角铜钱,“道光年间的!辟邪一流,我爷爷传的!”
何观如二话不说揣进裤兜。
搬进清风观的第一天,何观如就完完全全的体验到了啥叫“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”。
三间空厢房,一间堆废品,一间漏雨,剩下那间的木板床吱呀响。
“这床结实!”胡老道拍着胸脯,“上回我跟老李头在上面打扑克,四圈都没塌!”
老赖鬼噗呲一乐:“就是动静大,跟地震似的。”
收拾房间花了一下午。
胡老道所谓的“吃香喝辣”,就是三餐啃馒头就咸菜。
偶尔老赖鬼遛弯路过坟头,触发狡黠、麻木buff,能偷回些月饼、苹果,这伙食对她已是打牙祭了。
学本事更是离谱。
胡老道直接扔来了本《阴阳入门三百问》让她背。
何观如翻开一看目录:《如何分辨鬼打墙和路痴》《遇见饿死鬼该递馒头还是红烧肉》《论不同牌子香烛的燃烧效率》。
“这都是精华,精华懂不懂!”胡老道指着某页,“穿红裙的女鬼怨气最大,白裙次之,碎花裙的一般是普通鬼……”
何观如合上书,决定还是先研究怎么把馒头蒸软点吧。
次日。
胡老道一大早就开始吵吵。
何观如不耐烦的掀开眼皮....
只见胡老道站在她屋里,跟老赖鬼唧唧歪歪的不知道在说啥。
终于,他蘸了点朱砂,黄纸上画了半天,结果画的像只歪鸡。
“这是招财符!”他把蒙头装睡的何观如摇醒,得意道,“看这鸡爪子,多有力量感!”
何观如望着那玩意儿,叹了口气,月入过万的梦越来越远。
但好在,日子也不算太糟,至少,不用为房租发愁,也有人陪着她了。
直到....
深秋的半夜,寒风从窗缝不断地钻进来,何观如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惊醒。
声音细得直叫何观如头皮发麻。
她屏住呼吸,凑到破窗户前,打算一探究竟
只见...
院门外站着个穿红裙的女人,长发垂地,裙摆拖泥,一动不动。
红裙子!师父说红裙子的怨气最大了。
女人幽幽开口:“胡老道在吗?我来还东西。”
何观如吓得牙直打颤,喉咙被堵住了一样,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这时,隔壁传来胡老道的迷糊声:“谁啊?”
他趿拉着布鞋出来,看清红裙女人时猛地顿住。
那女人突然像烟一样散了,原地只剩滩水渍,中央躺着枚碧绿的叶子形玉佩。
胡老道快步捡起玉佩,脸色凝重如石。
他转身,看见窗边惨白的何观如,皱眉:“你怎么起来了?”
“师、师父......”她声音抖得像筛糠。
胡老道摆手:“没事,一个老朋友。”他看着她发白的脸笑了,“吓着了?”
何观如梗着脖子:“谁吓着了?我就是被风吹醒,出来看看那啥...门坏没坏...”
“哦?那刚才谁在窗边抖得跟筛糠似的?”
“那是风吹的!”她反将一军,“倒是师父你,这大半夜的还有人给你送东西,咋的,不会是老相好吧?见了老相好脸红了?看来道心也不怎么样嘛!”
“放屁!”胡老道抓起扫帚要打,“你这逆徒!”
何观如笑着躲闪,紧张气氛散了不少,但她望着胡老道揣玉佩的地方,不安感又不自觉地冒了出来。
胡老道叹道:“别瞎猜,天凉,回屋睡觉去。”
何观如转身看,那滩水渍已消失无踪,就好像是刚才的一场梦一样。
回屋后,她一脚踹向床底:“老赖鬼!别装睡!那女鬼你认识吧?”
床底传来嘟囔:“被你发现了……认识,但不能说……”
“还不能说!”她气的磨牙,“信不信我把你香炉底下的碧螺春喂老鼠?”
床底瞬间没了声。
何观如裹紧被子,摸了摸铜钱。看来这修道之路,比想象的刺激多了。
月入过万的梦,好像也近了点。
她闭眼,嘴角不自觉勾起。
不管了!
睡了!